《題詩后》是唐代詩人賈島創(chuàng)作的一首五言絕句。前兩句寫作詩之艱苦,佳句之難得,吟成不禁“雙淚流”;后兩句寫希望朋友欣賞自己的詩,流露出自信與自負之意。全詩對仗工整,用典精審,寄興深遠,于平淡中見深沉。
題詩后⑴
二句三年得⑵,一吟雙淚流⑶。
知音如不賞⑷,歸臥故山秋⑸。
⑴題詩后:寫在一首詩后面的文字。
⑵二:一作“兩”。得:此處指想出來。
⑶吟:讀,誦。
⑷知音:指了解自己思想情感的好朋友。《列子·湯問》載:伯牙善鼓琴,鐘子期善聽琴。伯牙琴音志在高山,子期說“峨峨兮若泰山”;琴音意在流水,子期說“洋洋兮若江河”。伯牙所念,鐘子期必得之。賞:欣賞。
⑸歸臥:歸隱。故山:比喻家鄉(xiāng)。
我反復琢磨三年才寫出兩句詩,一讀它們,兩行熱淚就不禁流下來。
如果好朋友不欣賞,我就只有回到從前住過的山里,在蕭瑟的秋風中睡去。
賈島是唐代“苦吟詩派”的代表人物,作詩時對每一個字都要反復推敲。這首詩是賈島吟成《送無可上人》中“獨行潭底影,數(shù)息樹邊身”二句后加的注詩,充分體現(xiàn)了他的這一創(chuàng)作特點。
賈島(779—843),字浪仙,一作閬仙,范陽(治今河北涿州)人。初落拓為僧,名無本,后還俗,屢舉進士不第。曾任長江主簿,人稱賈長江。其詩喜寫荒涼枯寂之境,頗多寒苦之辭。以五律見長,注重詞句錘煉,刻苦求工。與孟郊齊名,有“郊寒島瘦”之稱。有《長江集》。
這首詩名為“題詩后”,是詩人寫詩之后有感而發(fā)的“隨筆”,既是表明自身作詩精益求精的境界,也暗含著對從弟無可上人離去的深切思念。
“二句三年得,一吟雙淚流”凸顯了詩人作詩不易,下了很大的工夫,而精妙的詩句蘊含動人心魄的力量,表達了寫詩后成功的喜悅和對所經(jīng)歷的苦楚的感慨。幾個數(shù)詞的連用,使得詩句別具一格?!岸洹迸c“三年”形成強烈的對比?!岸洹毙稳輧?nèi)容之少,也暗指這兩句是苦心錘煉所得,詩句得來相當艱難;“三年”點明時間之長,更突出了“二句”的得來不易。詩人采用了夸張的藝術(shù)手法,但又在情理之中?!耙灰鳌焙汀半p淚”也形成對比,“雙淚流”形容詩人所得這兩句詩的辛苦,想來讓人心生酸澀;也指這兩句詩內(nèi)容精煉動人,以至于一開口吟誦就會讓人流淚。讀至此處便能感受到詩句產(chǎn)生的震撼力量。
“知音如不賞,歸臥故山秋”承接上文,表明花費這么多的時間作詩是為了知音。詩人傾注時間和感情寫下的詩句,如果知音無法欣賞和感受到詩句中的深情,那還是回到空山之中聊度殘年,再不寫詩了,表達了一種自信和自負的態(tài)度??芍^有寫詩人,有賞詩人,在作者與知音的互動中,詩的意義才能最終完成。
縱觀全詩,體現(xiàn)了詩人作詩錘字煉句精益求精,布局謀篇煞費苦心的風格。這首詩就是他全身心投入寫作,執(zhí)著追求完美境界的精神風貌的真實寫照。
北宋魏泰《臨漢隱居詩話》:賈島云:“獨行潭底影,數(shù)息樹邊身?!逼渥宰⒃疲骸岸淙甑?,一吟雙淚流。知音如不賞,歸臥故山丘?!辈恢硕溆泻坞y道,至于“三年”始成,而“一吟”淚下也?
南宋范晞文《對床夜話》:“兩句三年得,一吟雙淚流。知音如不賞,歸臥故山秋?!睄u之詩未必盡高,此心亦良苦矣。信乎非言之難,其聽而識之者難遇也。雖然,馬非伯樂而不鳴,琴非子期而不調(diào),果不吾遇也,則困鹽車焦爨下,吾寧樂之,后世復有揚子云,必好之矣。
賈島“二句三年得,一吟雙淚流”的苦吟精神,對后世頗有影響,如方干《贈喻鳧》“才吟五字句,又白幾莖髭”、《貽錢塘縣路明府》“吟成五字句,用破一生心”,盧延讓《苦吟》“吟安一個字,捻斷數(shù)莖須”,均從賈島詩化出。